“责任就开始于梦境”
Physik要自然享乐,主要是享乐。
闲下来就吹安哲罗普洛斯和姜文。

【ERE】Wild world 野蛮世界-下(仿生人AU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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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骨型仿生人不是家政型仿生人,他们设定出来不是为了做这个的。他们要做的事,是站在凡尔赛宫的门前,喊出一些标语,类似于“这儿,理想支配一切!*”他们承担起这样的重任,起到闹钟一般的唤醒用途,把上班中的人们抓成灵魂出窍的样子,大家嬉嬉笑笑一场,就能变成新时代的嬉皮士。

 

你不用想什么,有人替你想。

你不用翻阅大部头史料才能让话语振聋发聩,有人替你说。

 

安灼拉差点没逃脱这个怪圈,他的程序把他脑子框柱了,让他脑中总在打仗,喋喋不休。格朗泰尔开放家里一切权限给他,从此他身躯自由得像鸟,从工厂那个笼子里夺笼而出。

 

而格朗泰尔在作画,一个边角来来回回修改,炭笔秃了头,他蹲在垃圾桶旁边削笔。老派人士就是不用自动的削铅笔刀,一定要用小刀一点点刮。

“灵魂,这叫做与铅笔的灵魂对话。”又是该记录进格朗泰尔作品簿的名言。

 

他削好笔,看见一旁懒人沙发里的安灼拉,松垮垮的白色T恤领口有点大,正巧露出半截锁骨,和着颈窝,乘了阴影凹进去。安灼拉的动作懒洋洋的,很有居家风,一举一动都抓着格朗泰尔的眼球,他半晌也回不过神。

“你喝不喝咖啡?”他问出口,虔诚的宛如一个信徒,完全遗忘这是个仿生人,又完全遗忘自己名义上是他的负责人。

他觉得自己头一次学会爱人,炙热的心在胸腔里来回跃动,一边指挥着他伸出手去触碰,一边又提醒他贸然行动缺失尊重。要先开口问了,得到许可才能放心弯下腰练习神圣的接吻。

 

格朗泰尔抓起刚削好的铅笔,又拽过占据各角落的速写纸。像窃贼偷盗绝世珍宝那样,摹在纸上头,摹出一个完整的安灼拉。

感情喷薄,汹涌如海浪。

 

他的动作太急,安灼拉从手上的书里抬头起来瞧他,回应过来他在画自己。在闷骚这件事上,有时仿生人与人类并无差距。但好歹,程序要求他们坦诚表明自我,还要他有足够的好奇心。

 

“你在画我,我能不能看看你画成什么样?”

 

格朗泰尔无法拒绝任何安灼拉的要求,他双手奉上,又再问一遍咖啡的问题,他原本作画时喜欢喝酒,但安灼拉给他下了规定,说X光透视镜扫描过,这样下去一定出问题。他老实了,口香糖,咖啡,任何可以除口欲的替代品,他都用上,为了讨安灼拉欢心。

尽管在安灼拉的程序设定里,格朗泰尔不是被列入黑名单的厌恶品。

但他心甘情愿。

 

“我要冰美式,加奶不加糖,谢谢。”

 

格朗泰尔夺命而逃进厨房,临走前把素描纸拍进安灼拉的怀里。他磨磨蹭蹭,两杯咖啡用了他快二十分钟,就为了不看到安灼拉看完画后失望的表情。但他出来时,却看见安灼拉还拿着那幅画。

“撕掉它吧,安灼拉,我恳求你了。”

“为什么?它很好看。”

仿生人不太理解人类为什么有这样的矛盾想法,他干脆凭着程序语言的结果,脱口而出。

“我从没想到我在画上是这样。”

 

画家放下咖啡,在他的缪斯面前跪下来,坐在自己的小腿上,膝盖下是柔软的羊毛地毯。

他开口,上学时偷懒拒学的拉丁语,浑浑噩噩跑出来,排成一排小火车,撞上安灼拉的收音系统。

“Oro supplex et acclinis, Cor contritum quasi cinis:Gere curam mei finis.*(我跪在此,祈求主的怜悯,我的心就像灰尘,万念俱灰,请在最后的时刻拯救我。)”

 

安灼拉开窍了,这种感情把他拥起来,那么直白,那么热切,他身处其中,如同置身枪管中的花,带着硝烟和血气生长起来。他的中枢处理器告诉他,根据小说和影视,大数据计算的结果是,下一步两个人要接吻才算好,这才是观众想要看到的。这时他低下头去看格朗泰尔,两片睫毛上下眨巴,他视网膜处理器上还有先前书上文字留下的印记。

 

他并非什么都懂,但正是这懵懂才让他真实地活过来。

 

他需要学习,他学习拉丁语,他瞧米什莱的浪漫革命派笔法,他握着红旗来回绕圈时是个高大的领袖。全能才不好,全能的上帝不是我们想要的爱侣。我们想要另一半有缺陷,哭的时候堵了鼻子四处找纸,要闹脾气跳脚,亲吻时牙齿磕碰上了,用软的舌尖来赎罪。

安灼拉获取一份毕业证书,从感情这条线上。

 

他问格朗泰尔,“你是不是想要吻我?”

格朗泰尔木强了,只能点头,身子僵直不能动,去追寻安灼拉的唇瓣,亲吻竟会带来这样巨大的快乐,他从未奢想过。

 

“你允许吗?”

安灼拉点了头。

 

那么亲吻。

吻来得气势汹汹,倾盆暴雨落下来,砸进不生粮食的盐碱地,雨滴也带上重量。这一瞬间他整个人沉入了某条河流,河水不澄净,闷黄,看不见底,他浮在水面上,溺水的人可以放弃所有。

但安灼拉的吻救回了他,拉他进人间。

 

他向好友米西什塔倾述,“我不是仿生人,但我知晓什么是突破墙壁的感觉,我活了,我要做他的卫星,绕着他打转。”

 

格朗泰尔从暗恋转为真正的恋爱,他画安灼拉,或者,只要安灼拉坐在这里,他就有源源不断的灵感。任何事物经过安灼拉的折射都变成珍品,他的生活突然被这几件事占满。

 

作画,亲吻安灼拉,喝酒,喝咖啡,争吵,做爱。

争吵不是嫉妒和愤怒作祟的争吵,通常围绕着某一本书或某一历史事件,安灼拉气势汹汹的朝他发问,他也不堪示弱的反驳回去。他们争论潘恩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革命者,他明明是极端人士,却在巴黎变成温和的吉伦特派。

 

他们也为今天的音响占有权而幼稚的冷战。

会冷战的仿生人,可见他们是真实的恋爱。

 

直到他们定下西塞罗和萨鲁斯特的约定,“建立共和,让我们建立共和道德”。音响占有权的问题才算解决,但关于政治角色和历史的定论,他俩乐在其中,把这全然当成感情升华的一部分。

 

之前爱潘妮曾警告过他,她发邮件时公白飞站在她旁边,他两共属某个私密俱乐部,仅供仿生人行业人士加入,讨论议题永远围绕着“打破了的墙能否带来灵魂*”。她和公白飞是同一阵线的人,那就是,“这样的造物拥有真正的灵魂,而我们只是给了他们呼吸的节奏”。这就是爱潘妮拒绝若李提议,劝她升任市场销售部的理由——她不太能接受自己售卖一个有灵魂的物体,为他们明码标价,为他们开拓市场。

她只能接受自己短暂担任救世主的角色,在他们学会呼吸和奔跑的那个瞬间,她就卸下重担,和这些仿生人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看这个世界。用一样的眼睛,用同等频率的呼吸,用思想来审视和理解身边的万物。

 

公白飞类似,公白飞是法律部的顶头顾问,相比起爱潘妮,他甚至更不愿意接触生产过程。因他理性又温和,早就认识这个世界是多样化的,有些东西,当它存在,当它变成他,变成她,变成他们,其实就已经是和人类是同样地位的生物了。他们唯一少的,就是繁殖的欲望,可其他的,只要那堵墙被打破,巴别塔就能建起来,他们就找到了自我。

 

他两一起给格朗泰尔发邮件,他们以为格朗泰尔的暗恋没结果,本想劝他一步一步慢慢来,不能强迫。他爱安灼拉,可安灼拉从不是任何人的专属物,他得让安灼拉同意,才能牵手。

 

格朗泰尔做到了,他没强迫过安灼拉,他只是单纯的爱他,他没探究过安灼拉到底是什么想法,尽管他心里总是忐忑不安。

 

有天安灼拉突然从书房里传了段录音简讯给他,说是让他验收他拉丁语的学习成果,格朗泰尔心想,以安灼拉的聪明劲,什么拿不下呢?绝对手到擒来。但他还是很认真的打开,坐在画板面前,打开那段简讯。

 

“Sit Deus propitious huic potatori.*(愿上帝赐仁慈于酒鬼)”。

安灼拉讲这句话时带着笑,他昨晚破戒了,与格朗泰尔共享了半瓶Macallan,今早起来,他的处理器还带着醉酒的后遗症。

格朗泰尔带坏他。

 

被指责的画家走到书房前去敲门,他大声朗诵以作回应。

“Dum in arca cerebri Bacchus dominatur, in me Phoebus irruit et miranda fatur. *(如果酒神主导了我思维的衰退,那阿波罗也会侵略我,并讲述奇妙的美景。)”

 

他俩一起大笑。

 

又过了半个月,公白飞传了两张邀请函给格朗泰尔,是朱尔斯·达鲁的雕塑展,他声称安灼拉一定会喜欢。公白飞与安灼拉非常谈得来,时常抱着书上门来找安灼拉探讨问题。

安灼拉用最短的时间,摘下了他心中最佳老友的桂冠。

 

“出门走走,去看个雕塑展?”

革命派仿生人欣然同意,谁能拒绝达鲁。

 

他俩驻足在那尊达鲁雕出来的玛丽安娜*面前,安灼拉看上去像个满怀爱意的毛头小子,迫不及待想握住心上人的手。

“你的情人是法兰西,我早该想到了。”

格朗泰尔从后面偷拍他,配图文字是“我的心上人遇见了他的心上人”。

 

古费拉克点了个赞,还转发给公白飞,公白飞评论。

“巧了,这也是我的心上人,我的女神。”

 

有件重要的事,悄悄探头,爱潘妮发的短讯里有那么一句话,她在最后才加上去,她说,“仿生人自我觉醒,需要打破一堵墙,他们会变得和以往有些不一样,但我不知道安灼拉的墙是什么,每个仿生人的墙都不一样”。

格朗泰尔知道这堵墙会在,但他从未过问。

 

数月了,安灼拉在朱尔斯·达鲁的雕像展里,终于看清楚这堵墙长什么样。有点透明,但边角处看起来锈迹斑斑,透过这堵墙,看见它后面达鲁在1889年雕刻的农民塑像低头望向脚下的土地。

像大革命期间起来的那一拨无套裤汉,历史悄悄定格起来。

所以他睁开眼。


“我想去看《共和国纪念碑》。*”

 

格朗泰尔开车载他到那座功勋像前,顶端的法国妇女永远不会收回伸出的脚步。革命的青少年也是这样的,他们永远沸腾燃烧,不愿意忍受那些不公,他们用青春和热血来塑造改变世界的砖头。

 

安灼拉下车,走上前亲吻吼叫着的铜狮的额头,他走进历史博物馆,人群熙熙攘攘的。倏忽间,他的爱从格朗泰尔身上抽离了出来,那份爱碎裂了,像阿伽颂笔下突然崩塌的悲剧,那一支离弦箭,跑向古代,又冲了回来。

 

突破栅栏的仿生人握住画家的手,和他分享了自己的所有感受。

“我终于成为真正的安灼拉”,他说。

 

安灼拉打破了那堵墙,他想,他爱法兰西,热衷义务,热衷美德。他被设计出来是为了革命,但他第一眼看见格朗泰尔,格朗泰尔的热爱吞没了他,让他以为爱就是独有又胶着的。

他终于学会“爱”这件事是伟大的象征。

 

“所以,你爱我吗?”格朗泰尔终于问出口。

 

“我爱你,”这次安灼拉回答得很快。

“但这种爱不是独占的,不属于你一个人,我与你接吻,我们做爱,我爱你。我爱这个世界,我爱你因为你属于这个世界,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生命体。我可能不会与其他人牵手亲吻,但我爱他们,正如同我爱你那样爱他们。”

 

格朗泰尔回过神来,他的占有欲在心中跑圈,和着一口二氧化碳,重重吐出体外。他心事重重,却被那个词惊住,立在原地像雕塑。

“你爱我。”

他只需求这么一点儿,就是安灼拉爱他,这爱是怎样的都无所谓,是错乱的,是博大的,是从古至今都一直存在的。

格朗泰尔得到回应了,从他的阿波罗那里。

他重复一遍,自由地,狂喜地,这是他梦中的最好结局。

 

“你爱我。”

 

 

 


1、1968年五月风暴,索邦大学墙上的标语。

2、出自托马斯·车拉诺的《审判之日》。

3、仿生人打破墙这个设定取材自最近非常火的《底特律-成为人类》,也许大家都需要打破心中的柏林墙,然后参与一次石墙事件,仿生人也是如此。

4、安灼拉和格朗泰尔所说的两句都出自阿克波厄塔的《沸腾的心》,大致内容是诗人向主教说自己的罪过,他的罪过有生活一塌糊涂,钟情女色,赌博又爱喝酒。

5、玛丽安娜是法兰西共和国的国家象征。

6、《共和国纪念碑》矗立在民族广场上,是朱尔斯·达鲁的代表作之一。


这篇一气呵成,写的很爽,算是复健吧。安灼拉从不可能只爱一个人。

“你可能让他爱你,但你不能让他只爱你。”

出了什么OOC的问题都是我的错,希望大家能看得开心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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